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深陷“欺詐上市門”而受到證監會處罰的萬福生科，原定于昨日在創業板復牌，但昨日早上深交所發布緊急通告，稱該上市公司“仍有重大事項尚待核查”，將繼續停牌。

萬福生科昨天也一連發布9個公告，除涉及董事會成員調整、召集股東大會等事項外，也承認在證監會調整公司虛報的財務數據后，公司可能會因為連續三年虧損，面臨暫停上市的風險。

2011年9月成功登陸創業板的萬福生科，是創業板首家涉嫌欺詐上市的公司。萬福生科曾大肆宣揚的“神奇大米”故事，一度迷惑了很多投資者，使購買該股的他們遭受沉重損失。萬福生科案可以說是近年來財務造假、欺詐上市的標本性案例，由這個案例出發，人們不禁會對上市保薦制度、哪種公司應該退市、新股審核制等提出一系列問題。

大米被“釀成”茅臺酒？

追問一：保薦上市成包裝代名詞？

“我們要發揮最大的能量，要把大米，做成茅臺酒的價值！”2010年，萬福生科董事長龔永福，面對新聞鏡頭曾發出如此豪言壯語，并贏得一片掌聲。一時間，不起眼的大米粒，似乎真的可以身價百倍，正是這個噱頭，給萬福生科這家農業公司披上了高科技的光環，并助其一路沖上創業板。

上市公司為了圈錢不惜造假，作為保薦方的券商難辭其咎。5月10日，證監會擬責令萬福生科改正違法行為，給予警告，并處以30萬元罰款。另外，對保薦方平安證券給予警告，沒收其萬福生科發行上市業務收入2555萬元，并處以2倍的罰款，暫停其保薦機構資格3個月；對兩名保薦人給予警告，分別處以30萬元罰款，并采取終身證券市場禁入措施。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股票發行這個巨大的利益衍生環節，保薦機構摒棄職責、為公司粉飾業績，成為“包裝講故事”的推手，怎么會不引起一片譴責聲？

中國人民大學金融與證券研究所教授李永森對記者說，在一些海外市場，保薦機構保薦的公司如果出問題，保薦機構也會受到處罰，問題嚴重的還會被摘牌，甚至會遭到永久行業禁入。與之相比，國內上市公司即使發生財務造假、欺詐上市等情況，其保薦機構也不會被摘牌，有時甚至不影響機構對下一家公司進行上市保薦。李永森說，我國新股發行制度要深化改革，不妨借鑒一下國外市場的成功經驗，如果保薦的上市公司被發現欺詐上市，就應考慮對券商摘牌。

“投資者就這樣被當猴耍嗎？”

追問二：欺詐上市為何不退市？

“投資買萬福生科股票是因為每股凈資產近5元，現在轉眼變成不到3.6元！請問這個虛假信息造成的損失怎么辦呢？投資者就這樣被當猴耍嗎？”

“我申購中簽貴公司股票，現在已虧了6715元，我想知道貴公司能不能回購，或者有沒有其他辦法？”

“造假者怎么對投資者交代？我覺得平安證券的責任更大，令我們欲哭無淚，損失巨大。”

萬福生科高管在網上與投資者互動時，遭到不斷質問和“拍磚”。中小投資者們似乎被逼入絕境：一方面，希望嚴懲造假者；另一方面，如果萬福生科終止上市，投資者將面臨更大的損失。

“從目前情況看，萬福生科不會觸及終止上市的條件。”證監會如此表態。不過，眾多業內人士明確表示反對這種說法。

北京問天律師事務所張遠忠律師告訴記者，從萬福生科財務報表來看，的確是造假嚴重，后期信息披露問題性質也很嚴重，“嚴格來講，我覺得它還是符合退市條件的”。

昨天，萬福生科承認，有可能因連續3年虧損，觸及暫停上市的紅線。萬福生科在公告中表示：公司財務數據存在“有可能進一步調整的重大風險”，根據證監會的調查，對公司2010—2012年上半年數據進行調整，營業利潤分別為753萬元、-724萬元和-894萬元。“由于公司已披露2012年、2013年一季度業績虧損，如果公司財務數據調整后，2011年度出現虧損的，且未來2013年度也系虧損的，公司股票將面臨暫停上市的風險。”分析人士認為，公司股票未來甚至存在終止上市的風險。對于暫停上市的公司，滿足一定條件可恢復上市。終止上市則是徹底取消上市公司掛牌交易資格，相當于退市。

發審委如何更好地履行職責

追問三：新股審核制度能取消嗎？

翻閱萬福生科的一系列公告，肆意造假程度令人愕然，按照公司“初步”的自查結果，自2011年沖刺IPO（首次公開發行）起所對外披露的各份財務報表，除遭湖南證監局立案稽查后披露的2012年三季報外，全部涉嫌造假。而上市之前，2008年至2011年，萬福生科就虛增7.4億元營業收入，虛增營業利潤1.8億元，虛增凈利潤1.6億元。

這樣一家公司，平安證券、中磊會計所、湖南博鰲律師所、創業板發審委，在這些萬福生科上市鏈條中，本應盡責的4個機構卻都沒能成功把關。其中，3家中介機構已被證監會處罰。而在上市起決定作用的“發審委”，是不是也可能存在失職的情況呢？

根據證監會公開資料，初次發行股票并在創業板上市的審核流程為：受理、反饋會、見面會、問核、預先披露、初審會、發審會、封卷、會后事項審核、核準發行等。

“你們盡責了嗎？”有投資者將7名發審委委員名單在網上曬出來，并提出質疑：從多名委員履歷不難看出，至少4人來自會計師事務所。“按常理，他們都是代表著國內最高審計水平的專業人士。然而，回翻萬福生科的自查公告，為何種種異象均未引起各專業委員注意呢？”

“從當前中國經濟和社會的現狀看，新股發行還是要審核的。”中國人民大學金融與證券研究所所長吳曉求教授接受記者采訪時曾表示，現行的股票發行制度設計了這么復雜的程序，但是每年還會出現財務造假、欺詐發行這樣的事件，現階段IPO核準是不能取消的。

有業內人士表示，新股核準環節對于過濾虛假信息還是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但出現欺詐上市事件，至少應把發審委7位委員的投票結果公布于眾，以加強社會對核準環節的監督。

沒有約束和監督的權力，一定會滋生腐敗。專家建議，從改革角度看，或許應當建立發審與監督相分離的制度，以杜絕和防范權力尋租行為，這應該成為未來中國股票發行審核制度改革的基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