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保監會副主席李克穆:建設保險退出機制
專訪中國保監會副主席李克穆,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保險業解決一系列發展問題的根本途徑是構建頂層設計
“提供更符合消費者需求的產品,不斷提高服務水平,將風險降低到最小程度,最終實現保護好消費者的目標?!?013年3月,新晉十二屆全國政協常務委員李克穆在“兩會”期間接受《財經國家周刊》記者采訪時,如此詮釋保險業的“中國夢”。
16年前,李克穆被任命為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金融風潮跟蹤研究小組”組長,以應對當年的亞洲金融風暴。2002年李克穆任中國保監會副主席后,經歷了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海嘯。如此的工作經歷,讓李克穆更具宏觀和國際視野。
兩次金融危機的經歷讓李克穆對金融衍生品有了深刻的認識,尤其是美國金融危機下的保險業監管帶來的警示。
他認為,金融衍生品實際上是依托一種投資機制來規避資金運作風險的金融工具,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金融衍生品日新月異,但良莠不齊。一旦對其監管不利,投入到資本市場使用就會造成金融市場失控,從而加深金融危機,造成行業業績一落千丈,美國AIG保險公司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所以李克穆強調,中國的保險業發展要吸取美國金融危機的經驗教訓,積極審慎地推行金融衍生品,加強對金融衍生品的監管力度,但該放手的時候也要適時而放手,從而規范金融行業健康發展,為保險業的穩健發展提供一個良好的金融環境。
而在監管環節中最重要的是“任命一批合格的金融家和監管者”,李克穆坦言,目前國際金融衍生產品設計日益復雜,就連華爾街資深的金融家都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中國的企業更應該在任用監管者方面加強注意。
雖然目前中國經濟持續發展,商業保險也迎來快速增長的勢頭,但中國的資本市場還未成熟,保險業的發展中存在著不少漏洞。作為監管部門的一員,李克穆提出:“風險問題要在發展的過程中進行防范,特別是要防范系統風險、區域性風險,讓商業保險健康地成長,迎來一種健康發展的局面,為國民經濟、機構、個人發揮商業保險應有的作用。”
此外,保險業的險種也要順應時代發展,滿足社會發展的需求。
2013年的北京持續霧霾天氣,藍天和新鮮的空氣成為了奢侈品。李克穆多次強調了立法環境責任險的重要性。他認為,重金屬泄露治理成本高昂,“先發展后治理”的落后理念得不償失,要從源頭進行監管,將環境責任險設置成強制險,讓污染者為污染行為買單,承擔應有的責任。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面對保險業的許多漏洞和不足,李克穆認為,保險業解決這些細節問題的根本途徑是構建頂層設計,試圖從全局來進行統籌規劃,以集中有效資源,高效快捷地實現目標。這其中就包含了借鑒外國經驗教訓和結合中國實際國情設計。
他說:“保險業在中國社會經濟發展中能夠發揮什么樣的作用,關鍵在于保險業的視野有多寬、有多遠,在于保險業能否根據國情不斷探索和實踐?!?/p>
審慎發展金融衍生品
《財經國家周刊》:在今年“兩會”的政府工作報告以及金融業“十二五”規劃里,提出了對保險業的要求,從政策層來說,保監會有哪些具體籌劃?李克穆:現在保監會正在醞釀保險業的頂層設計。頂層設計與一般規劃不同,是配合目前國家的整體要求來做的。
主要是從根本點、從大局上研究保險業發展的總體框架和保險業監管的總體思路。這樣的頂層設計需要在參考國情的基礎上,參照國際經驗,特別要謹記國際金融危機的一些教訓。
這次國際金融危機是為全世界的金融業提了個醒。例如全球最著名的保險公司——美國AIG公司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美國政府撥了近兩千億美元的救助款,到目前這場危機還沒有完全過去。
《財經國家周刊》:此次金融危機,對金融衍生品的監管帶來了哪些啟示?李克穆:還是舉一個例子,AIG的保險業務沒有發生大的問題,而問題出在了衍生產品上,即在操作CDS衍生產品(注:信用違約合同,一種保險衍生品)的時候發生了重大問題。
時任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在卸任后回顧這一時期,提出了對于金融產品美國基本沒有監管是個失誤。財政部長鮑爾森在《懸崖邊緣》書中也講到,從現在看,美國的金融監管充滿漏洞。
當年美國號稱全世界的金融老師,事后卻發現其金融監管充滿漏洞,而且很大的漏洞源于金融衍生產品的監管失控。所以我們保監會可以據此總結經驗,即對于金融衍生產品的推進,要積極和審慎并重。
《財經國家周刊》:如何積極和審慎地推進衍生產品,并進行有效監管呢?李克穆:現在保監會對于金融衍生產品是有嚴格管控的。比如說最近對于保險產品,我們也允許其介入衍生產品的領域,但是每一項要堅持審核或備案,因為我們非常關注保險資金的運用,這關系到保險業的興衰。
在全球化的今天,該開放還是要開放,但開放的過程要適當把控。對于衍生產品,我們要堅持“積極推進”和“審慎監管”并重的思路。
如何避免金融危機中所發生的金融衍生產品問題,這是很關鍵的。金融危機前,金融衍生產品日新月異,有時候一周就能發明出好幾個,這些匆忙上陣的衍生產品為國際金融帶來了很多災難。
如剛提到的CDS。我記得有次在一個會議上,一個投行的專家跳起來說:
“這個產品害死人!”另外一個專家說:“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產品就是你發明的。”那位專家愣住了,因為他發明了太多產品,自己都記不清了。
因此,我國要吸取經驗教訓,在衍生產品領域內,一要審慎推進;二要結合具體的中國國情;三要任命一批合格的金融監管者。
國際金融衍生產品設計非常復雜,華爾街資深的金融家都會陷入其中,中國的企業更應該注意。走出國門要進行資金操作,沒有合格的金融專家是絕對不行的。
《財經國家周刊》:保監會的派出機構目前僅到經濟單列市,未來是否有增加派出機構的計劃?
李克穆:保險監管與保險公司的日常運作有很大關系。在一些保險業務較多的地區,保監會的派出機構延伸到市級,作為試點建設。
試點是否進行推廣要視情況而定。我們需要先偵察一下,看發展情況再決定下一步。
建設保險退出機制
《財經國家周刊》:隨著保險業的發展和監管體系的健全,償付能力不足的公司越來越少,但依然存在。甚至有些公司長期償付能力不足,監管層怎么看待這一問題?
李克穆:償付能力是保險公司是否健康運作的一個非常關鍵的指標。
保險業償付能力不足的情況曾一度比較嚴重。不過,現在大的保險公司上市以后,償付能力有了好轉,僅有少數公司還存在償付能力不足的問題,通常保監會會督促這些公司采取措施,提高償付能力。
如果該公司長期償付能力不足,保監會就會通過限制公司相關業務活動來約束其行為,譬如限制其增開分支機構;限制其廣告宣傳投入。只有該公司在補足償付能力之后再繼續開展業務。
《財經國家周刊》:保險業有沒有退出機制?
李克穆:如果公司彌補不了償付能力,走向嚴重的財務問題,它可能就會走向終結。銀行、證券、保險都有這個問題,任何一個企業一定是有生有死、優勝劣汰。
截至目前,保險業內現在有150多家保險公司,也進入了一個兼并重組的階段,這是一個優勝劣汰的過程,會增強一些保險公司的實力,也是準入退出機制的一種新表現。
《財經國家周刊》:您如何看待金融混業這一現象?
李克穆:目前幾家大公司已經開始金融混業,包括平安集團。它的銀行業務和保險業務已經不相上下。這種情況之下,我認為還是優先采取分業監管。即一家集團有銀行、證券、保險三個分公司,那么這三個分公司就應該接受銀監會、證監會和保監會的分別監管。
但問題在于誰來監管其控股母公司。目前我國暫時采取“出身論”的方法。比如平安,它是保險公司出身,并且其保險占有相當的比重,所以由保監會來監管。
《財經國家周刊》:如何看待央企跨界到金融的做法?
李克穆:這樣的現象很普遍。國際上很多大型集團都建造了屬于自己的金融板塊,我國也不例外。比如中石油、中石化等央企過去主要是成立財務公司,現在業務越來越廣泛,甚至設立了保險公司,且實力還比較強。這些屬于企業自身的戰略決策。
從監管層來講,在企業提出申請以后,我們核準時看它是否符合監管要求標準。對于其專業性來說,這是戰略性投資,央企可以找金融業人才來經營。監管層希望他們能夠審慎地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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